“我要纸!”
“要什么?”
隔着拘禁室大门上的那扇小窗,老同事那困惑的脸就好像一件艺术作品一样摆在我的面前,我朝他笑了笑,用尽可能清晰的口齿重复道,“我说,我-要-纸。”
“哦哦!”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在身上摸了半天,掏出了一包纸巾,隔着那扇小铁窗递了过来,“喏,许妹子,全送你了。”
“……我要能写字的纸。”我注意到自己的诉求表达可能的确有点儿太不明确,于是重新提出了我的详细要求,“我要A4纸,铅笔,还有胶带。”
老同事尴尬收回自己的手,用一种很是为难的表情望着我,“许妹子啊,不是我不想给你,但咱也是共过事的老同事了,这所里的规矩你应该比我清楚啊。”
“我要A4纸铅笔还有透明胶带!”我用力敲了敲那扇涂了深灰色漆的铁门,发出咚咚的抗议响声,“你没权限就向上面申请啊!这个点,容局肯定还没下班吧!”
“是没下班,这都被你猜到了。”
一阵声音从边上悠悠传来,虽然没看见人,但我一下子就猜到了声音的主人是谁。
“容局!”
“丫头,你怎么就这么不安分呢!”小窗中,容局的脸挤了过来,他很是夸张地皱着自己的眉头。但我看得出来,容局显然是故意装出这种表情来吓唬我的。
我撇着嘴,“谁让我是您学生呢?”
容局那装模作样的严肃脸一下子崩塌掉了,他无奈地苦笑着,“你这丫头。”他的目光中流露出长辈对晚辈特有的慈爱感情,“说吧,你又准备折腾什么了。”
“要A4纸、铅笔,对了,还要胶带。”我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所有要求,容局的脸上也因为我的话语出现困惑的表情,“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?”他问道。
“解开密室之谜。”
在我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,容局的表情从困惑转为讶异,最终选择了沉默。
容局就这么沉默着,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一言不发。就在我被他看得有些尴尬,准备说两句话来缓解气氛的时候。容局却突然转过身去,“按照她的要求准备了给她。”他这么吩咐道,接着再一次转过身来望向我。
“谢谢容局!”我发自内心地感谢着,但容局却依然是一脸严肃的样子。
“丫头,你质疑过真相吗?”
“什么?”
容局看着我,表情严肃的有些吓人,而且很明显,和之前完全不同,这严肃的表情显然不是装出来的,而是一种让我都觉得有些窒息的严肃。
“对于真相,你质疑过吗?”容局这么说着,语气有些僵硬。
我真是完全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,只好朝他眨了眨眼睛。
容局把头转向一边,沉默着。
然后,连一声招呼都没打,他就这么转身走开了。
虽然有些纠结于容局的表现和他那莫名其妙的话语,但不管怎么说,要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,这就已经挺不错的了。
他们很快就把为我准备的纸、笔和胶带递给了我。我猜都能猜到,这会儿肯定有好多人聚集在监控室里,像看真人秀一样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。对此我并不打算理会,只是按照着自己的思路,一步一步地去进行着我的推理。
不知道是不是裤头的有意安排,也可能只是巧合。我现在所处的这个拘禁室,整体的大小形状几乎和发现尸体的储藏室别无二致。
大小基本相同,同样都是一个标准的立方体的空间。
都没有窗户,只有一扇供人出入的门,不过那个储藏室好像还有一个通风口。
我没记错的话,通风口的位置应该是在整个房间进门后右手边的那个角落里,大小差不多只有A4纸的一半。
拿起一张纸,将其对折了一下,在上面写下了“通风口”三个字,用胶带固定在我记忆中其所处的那个位置。
没错,就只有这两个口子,通风口的大小就连婴儿都爬不进来。不对,别说婴儿了,像这么大的口子,估计稍微胖一点儿的猫,爬进来都会很费力。
不过说到猫,当时里面那只死猫和这起案件会有关系吗?
我这么想着,又拿起一张纸,在上面大概画了一个花生一样的形状,写上了“死猫”二字。嗯,应该是在这个位置。我把那张纸放到了房间正中央的地板上。
那只猫就是在房间最中心被发现的,周围是整齐围成一圈的置物架。
把六张纸用胶带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长条形,我总共做出了四个长条,并在上面依次写下“置物架1”“置物架2”“置物架3”“置物架4”,用于区分归类。
将长条围着中心的那只死猫围了起来,那张床实在是有些碍事,正对着门且最靠里的“置物架3”的纸条只好铺在了床沿上。
总算大致拼凑出了现场的“回字形”布局。
我站在房间正中央,环视四周。那些铺在地上的纸片迅速树立了起来,形成一个个立体而半透明的3D模型。
这是案发前的现场。
我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当时所捕捉到的每一处细节。
——钥匙并不是案件的关键点!
我脑海中做出第一个判断。
毋庸置疑,凶手手上肯定也有能打开这扇门的钥匙。不管是备用钥匙也好,甚至有可能干脆就是把万能钥匙。总之一点,凶手必然可以自由出入这个储藏室。
——真正的关键在于这个密室!
凶手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才构建起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密室?
我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门口。此刻,拘禁室的大门在我眼中已经完全变成了储藏室大门的模样。
铁皮木质大门,虽然有点儿老了,但总体来说还是很结实的。
我走上前,观察着那扇我想象出来的大门。有没有可能存在什么机关?或者会不会是什么障眼法?随着记忆的不断深挖,那扇想象出的大门开始变得越来越精细明晰,我甚至可以看到铁皮上腐蚀的痕迹,还有木尺门框上的纹路和虫蠹。
没有……
完全看不出任何的问题。
那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?
我懊丧地在原地坐下来。
门上的小窗打开,裤头那张阴沉沉的脸出现在了小窗后面。
“师姐……”他低沉沉地喊了我一声。
“你来的正好裤头,你听我说,我现在问你的所有问题,你都要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。”可能是因为我说话的样子实在是太严肃了,裤头先是吃了一惊,然后呆愣愣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问你裤头,在案发现场,那些铁架子是怎么摆的。”我指了指身边的代表置物架的纸条,“如果我没记错,当时我好像看到最靠里的那个置物架并没有倒,还是立着的。”我指着放在床上的“置物架3”的纸条跟裤头确认到,他似乎也看懂了我房间内的模拟布局,在露出稍许的惊叹后点了点头,接着向我补充道,“根据现场置物架倒下的状态,应该是这么摆的。”
他指了指“置物架1”。
“这个滑轮被锁死,横挡在了门口,我们把门推开的时候,这个置物架也没有倒。”
我按照裤头的说法,拿起“置物架1”的纸条将其摆放在了门口。
“剩下的两个置物架是叠压在一起的。”
裤头用手跟我比划着,他先把自己的左手在半空中放平,“左边的那个置物架是这样平躺在地下的,就躺在房间的中间。”
他说的是“置物架2”,我按照他的说法把“置物架2”往中间拖了拖。
“右边的置物架压在倒在地上的那个置物架上,和地面大概成45度角。”
我照他的说法将“置物架4”叠压在“置物架2”上。
“尸体在哪儿?”
裤头的视线看了看自己叠在一起的双手,“在这两个倒地置物架的最上面。”
我把自己想象成,直接躺在了那两个纸条上。
纸条迅速立体化,变成了两个叠压在一起的金属置物架。我整个人像一件被丢弃的衣服一样狼狈地挂在了上面。
金属的冰冷触感刺激着我的神经。
……
没有意义!
没有意义!
没有意义!
……
躺在地上的我仰望着天花板,脑海中不停闪过“没有意义”这四个字。
对的,凶手这么做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!
他完全没必要把现场搞那么乱,原则上来讲,这么做虽然能在短时间内增大警方清理现场的工作量,也可能会让警察在各种细节上去深究从而拖延整体的侦察进度。但从实际侦查的角度来看,他越那么做就越有可能留下破绽,反而会给警方留下更多线索。
能创造出如此完美密室的凶手。
绝不应该犯如此小儿科的错误。
“许师姐,那个……”
“不要说话裤头……”
我双手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。
死猫、钥匙、密室、尸体、杂物……
各种信息就像是一锅杂烩,而且是一锅被煮来煮去已经煮得完全混在一起,根本无法加以区分的杂烩,一股脑儿地灌进了我的头脑里。
就在这时候,一个画面在那堆杂烩中浮出。
置物架……
那天下午,我和王主任一起,带着接到报警说学校里发生凶案的裤头一起到了那个储藏室。
空气中弥漫着死猫开始腐烂时发出的恶臭。
当时裤头和我在房间里转了几圈,的确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,除了那只可怜的小猫。
但是当时,其中一处置物架好像有些奇怪。
与其说是奇怪,不如说是让人觉得很别扭。
是整齐!
其中一个置物架上的东西看起来特别整齐。
更严格的说法是:其中的一层堆放很整齐!
如果我没记错,应该就是那个最靠里的,自始至终没人动过的“置物架3”。
我从地上坐了起来,转过头去,看着那张放在床沿处的写着“置物架3”的纸条。下一秒,床和纸条都不见了,金属的带着寒意的置物架矗立在了我的眼前。
置物架有四层,第一层摆着几个纸箱子,里面装着看起来应该是运动会时候要用的道具一类的东西;第二层摆了几台破破烂烂的电脑主机和显示屏;第三层堆的东西特别多,各种各样的小杂物像什么招生宣传册,还有看起来像专门用来迎接领导视察时候才会挂出来的红色横幅。
而第四层……
我仰着头,望着第四层。
和之前杂乱堆放了一堆东西的下面三层完全不同,那里整齐地码放着一对小盒子,有点儿像是粉笔盒。高低错落地码放着,筑成了一道像墙一样的存在。
整齐得让人觉得很别扭。
“报警电话没骗人。”我喃喃道。
视野中,那些粉笔盒开始坍塌,那堵由粉笔盒堆砌起的墙开始迅速地崩坏。
“房间里的确有尸体。”
所有的粉笔盒坍塌殆尽,在那个置物架的第四层,躺着那个女孩冰冷的尸体。
“那个女孩在之前就已经死掉了。”我猛地转过身来,冲到了门前,透过门上的那扇铁窗,对一脸不解的裤头大声解释道,“在你接到第一个报警电话的时候,凶案就已经发生了,那个时候,那个女孩子可能已经死掉了。”
裤头呆呆地望着我,过了好一会儿,他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。
“不是这样的师姐……那个女孩子,至少在那天下午五点半之前都还活着。”
“诶!?”
“我们去她家拜访过,她母亲说,那天下午五点半的时候,她还回过一次家。”
裤头的话就好像在一瞬间抽了我一巴掌,让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。我捂着额头,嘴里忍不住发出一阵呜咽声。
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,而那疼痛似乎还正在加剧。
“师、师姐。”裤头低着头,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,声音微不可闻。
我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,斜睨着他。头好痛!感觉视线都在变得越来越模糊。而与之相对应的是裤头的声音,反而好像越发变得清晰起来。
“晓涵他,到现在还没回家……”
视线由模糊变成昏暗,越来越暗,我觉得自己的所有的感官和知觉都在消失掉,而最后消失的是我的听觉。
在那听觉彻底的消失前,我听到了自己摔倒在地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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